命。我不想您只有兩年時間可以陪我了，我們都需要您。”

“孟啟梁醫生也說他沒有完全的把握，這什麽什麽瘤的。”

“多形性成膠質細胞瘤。”霍銘補上了一句。

“對，這瘤長在什麽葉。”

“額葉。”

“你看，我都這麽糊塗了。”老大爺搖搖頭，似乎為自己的記憶的日漸消退而感到懊惱，張嘴想說什麽話，又忘記了醫生告訴他的話。

“多形性成膠質細胞瘤是星形細胞腫瘤中惡性程度最高的膠質瘤，屬WHOⅣ級。腫瘤為高度惡性，生長快、病程短，成人中以45～65歲最為多發，2年生存率為10%，僅有不到5%的病人可長期生存。因為您父親的年齡比較高，而腫瘤位置很危險，醫生建議是不進行手術比較好。因為面積過大，不適合伽馬刀治療，一般的放療和化療只能起到減緩病情的作用。若是能夠完全切除腫瘤，您父親的病情會穩定很多。不過因為腫瘤位置實在太過危險，腦部是人非常重要的一個器官。孟醫師也無法保證手術一定能成功，這手術風險很大，若是你們同意手術，要做好心理準備。”

這個課程也是孟啟梁帶著霍銘一起跟進的，多形性成膠質細胞瘤是腫瘤中惡性程度最高的，也是最需要治療的。大爺平時不註意自己身體，腫瘤是進一步惡化成多形性成膠質細胞瘤的。

普遍的小型腦腫瘤通過伽馬刀手術就可以得到很好的治療，而一般區域的腦腫瘤經過手術能夠切除大部分甚至做到完全切除。以老大爺的情況來看最適合做伽馬刀手術，但無奈腫瘤面積過大。

這位大爺的年事已高，而且腫瘤位置影響到大腦重要區域，一旦手術，在不影響大腦功能的情況下只能部分切除或者大部分切除，這樣腫瘤極有可能擴散。這也是許多醫院拒絕為他們做手術的原因。

但偏偏孟啟梁是位比較特立獨行的醫生，藝高人膽大，仗著技術高頭腦靈活在神外科提出了許多大膽而又創新的想法，這次孟啟梁便想采用腫瘤大部分切除，而其他被浸潤部分進行清理，他的想法就是讓手術對人體的傷害做到最小。

在清理過程中容易造成組織受到破壞，容易引起組織病變和功能喪失，但若是直接切除的話則組織會完全喪失功能。

“對對對，就是這個。”老大爺連忙應道，“你看人家醫生都說沒把握，我知道我這病老嚴重了，治肯定治不好，你說幹嘛要硬往裏面砸錢呢。”

中年女子忍不住有些抱怨道：“我平時就和你說，要是哪裏痛了就和我說，我們來醫院檢查檢查，要是你頭痛的時候早跟我來了醫院，何必到現在病情惡化那麽嚴重了。”

老大爺倒是沒和中年女子爭執這個問題，而是說道：“你說我們還花這錢幹嗎？有這錢我們一家人多出去玩玩多好啊，你們這些年為了養家連一頓好的都沒有吃過。”

顧辰海在一旁聽著格外心酸，這老大爺未必不想做手術，只是手術費對他們家來說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所以他便有些自暴自棄了。

“爸。”中年女子眼含著淚光，握住了他的手，聲音哽咽著說，“您讓我怎麽就這樣看著您死呢？就像您做不到看著我死一樣。”她明白若是生病的那個人是她，他必定砸鍋賣鐵也要讓她治好病。

“可，小浩還要去讀大學，小浩將來還要娶媳婦。”老大爺嘟嘟囔囔地惦記著外孫，但又像是剛剛看見自己外孫一樣，驚喜地說道，“小浩，你來了？”

小浩聽到這話，內心有些觸動，走上前去，被那雙枯糙的布滿老繭的熱手握著的時候，他還有些不太適應，但沒有立刻抽出自己的手來，“爺爺，沒關系。我可以自己賺錢養自己，我可以自己賺錢娶媳婦，您就好好治病，還等著您抱重孫子呢。”

老大爺慈愛地看著小浩，搖搖頭說：“這怎麽可以呢，你爸媽為了這麽點錢省吃儉用攢了好幾年，我就這幾個月的時間花掉多不值得。你上學要花錢，將來娶媳婦，將來買房子買車，哪樣不需要花錢？爺爺這命不值錢了，本來也要不了幾年活，就不浪費國家資源了，讓我早點下去陪你媽也好。”

“爸。”中年女子連忙打斷了他想要接下去說的話，“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用錢買不來的，我和他再辛苦幾年就能把錢賺回來，你不用擔心。您有醫保，這用不了多少錢，您不用擔心，放心治。”

“爺爺，我舍不得你。”聽到老人的話，原本淡漠的小浩臉上閃過了一絲羞愧和動容。爺爺和他的接觸並不多，最多的接觸是在飯桌上，飯桌上的老人是個讓小浩覺得很煩躁的人，他在想世界上怎麽會有那麽愛念叨的老人，怎麽會有那麽愛管事情的老人，他拿筷子的姿勢不對，就絮絮叨叨地指導他，他玩著手機吃飯，老人也嘮叨著不讓他玩手機。

小浩很煩他，很煩這個管東管西的爺爺，很煩這個在飯桌總是追憶過去，總是說著世道啊世道怎麽變了的老人，很煩這個和時代格格不入的爺爺，但突然有一天，飯桌上突然沒有了他的身影，小浩的心裏就覺得很難過。

自己的生命中，有一個人就要徹底消失了。奶奶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那時的他什麽都還不懂，沒有經歷過這種感情的小浩心中閃過一絲酸澀。

聽到這話，老大爺摸了摸小浩的頭，“乖。”，神情好了一些，點點頭，倒是沒有談論這個話題，女子這才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道：“爸，那我們就預約手術了可以嗎？”

見男子沒有反對，女子也松了一口氣，見到一直站在旁邊的霍銘有些不好意思，雖然霍銘只是個實習醫生，但是一直跟在孟啟梁身邊，女子也不敢小瞧他。

“那跟我來，我帶您去見孟醫生，預約一個星期後的手術。”見女子眼神中的歉意，這一個多星期以來，霍銘跟他一直在討論手術的事情，但因為老一輩的執拗，這個事情也拖了一個多星期，霍銘也辛苦了那麽久，霍銘只是回給了她一個笑容。

“小浩，你陪爺爺聊聊天，我等下回來。”見小浩和爺爺相處得不錯，女子松了口氣，便跟著霍銘出去了。

顧辰海被這麽一打岔，原本想和霍銘說的話也忘記了不少，倒是一直看著旁邊的老大爺，心底裏有些不同的感受，原來當醫生的霍銘心腸這麽軟嗎？這和當商人的霍銘完全不同。

☆、chap.8

或者說，霍銘還很年輕，還沒有對生死麻木不仁，所以總是想去救別人，想去幫助別人，或許這也是霍銘願意收留他的原因，至於為什麽偏偏是他，這有太多覆雜的原因了。

小浩安靜地坐在一旁玩手機，他爺爺絮絮叨叨地講著當年發生的有意思的事情，顧辰海躺在床上不知怎的，把老大爺的話聽了進去。

那些年，老大爺走南闖北，發生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時代變化得太快，周圍的人和事發生了很大的改變，老大爺還記得自己惹出的大笑話，還記得現在想想仍然覺得很有意思的事情。

但可惜，沒有聽眾，沒有人能夠理解他的那個時代，只有像顧辰海這樣無聊的沒有手機的人才靜下心來聽老大爺說話，想象著那麽一個年代，養出了那麽一群不同尋常的人。

但老大爺絲毫沒有因為小浩沒有聽他說話而興致缺缺，而是自顧自說下去，說到高興之處還手舞足蹈。

很快女子便回來了，見老人神情很愉快，也放心了不少，“爸，我給你燉了湯，趁熱喝。接下去幾天吃得清淡些，我們一個星期後就做手術。”

雖然女子也知道手術風險很大，老人有很大可能就在手術臺上再也下不來了，但是她在老人面前必須要裝作有信心的樣子，如若連她都不放心，老人怎麽有信心上手術臺呢？

老人乖乖地喝湯，女子在旁邊看著老人把湯都喝光了，心裏很是安慰。

因為家裏還有事情，女子和小浩便沒有再這裏呆很久，因為霍銘和孟啟梁對這個手術很是關註，所以霍銘會一直過來關註老人的身體狀況，所以女子也很放心。

老人在女子說要走的時候，還很無所謂地讓他們趕緊去忙事情，不用管他就好了，但一走後，老人就顯得有些落寞地坐在床邊。

見到隔壁床的顧辰海，就忍不住開口問道：“孩子，多大了？”

顧辰海聽到老人問話，連忙坐端正了，乖巧地回答道：“15歲了。”

“我們家小浩也15歲了，今年考高中了吧？”光是聽到顧辰海和小浩同歲，老人對顧辰海的印象就好了不少，“現在學習可要緊了呢，我家那孩子學什麽英文，我都聽不懂，你說這時代怎麽變化那麽快呢，想當年我們哪裏需要學英文呢？會一門技術，養家糊口就夠了。”

“是啊。”顧辰海點點頭，有些理解老人的感觸，“時代變化得那麽快，不是在變化得越來越好嗎？”

“上次小浩那孩子教我玩電腦，我人笨，怎麽也學不會，那孩子還跟我生氣，非要把我教會。”老人光是想起小浩，眼神中就閃過了一番柔情，“這人啊，老了就懶得接受新事物，你說這孩子還跟我置氣。我已經沒什麽好追求的了，能活多少是多少。”

顧辰海倒是不認同這個想法，說道：“爺爺，這話可不是這麽說的，活到老學到老，這世界發展得這麽快，你說你就不好奇這到底怎麽回事嗎？”

老人見少年張揚的神情，恍惚間仿佛回憶起了走南闖北的時候自己的一番志氣，而如今自己垂垂老矣，竟然連接觸新事物的勇氣都沒有了。

不過又想到自己的身體，老人臉上閃過一絲落寞，嘆了口氣，說道：“不過我的身體，再想學什麽都來不及了。”

“爺爺，你相信醫生嗎？”顧辰海臉上掛著一絲和外表並不符合的豁達與通透，“我手術的時候，很信任我的醫生，所以我願意把命交到他的手中，就像我接觸了他們之後覺得他們有仁心，這樣的醫生為我手術，我很放心，我相信他們會竭盡全力地救治你。”就像霍銘這樣的人，為病人奉獻很大的經歷，即使走下手術臺，也依舊在醫藥界奉獻著自己。

這樣的人，不成為一個醫生，真的是件非常可惜的事情。

“是啊，孟醫生和小霍人都不錯。”聽到少年的話，老人原本的擔憂也淡了不少，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孟醫生和小霍都在他心中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剛剛推門進來走在前面的霍銘就聽到了少年所說的話，如果他沒有會錯意的話，顧辰海話中的那個醫生就是他。以霍銘為數不多的看病經歷，說出這樣信任的話的病人也有，但是像少年這樣毫無保留的完全信任卻是沒有，可能很久之後，等到他看病經歷更多之後，有更多的人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但少年卻是第一個。

第一個是很特殊的地位。

霍銘沒有停留，走了進去，孟啟梁也走進了病房，看見老人興致很高的樣子，略微還是滿意的，手術前病人的情緒和配合也會影響手術的成敗。

之前，老人總是自暴自棄的樣子讓孟啟梁有些擔憂。

老人見孟醫生來了，高興地沖他打了聲招呼，乖乖地躺回病床上，讓孟啟梁為他檢查身體。

孟啟梁板著臉給老人檢查了身體狀況，說道：“大爺，您最近身體不錯。我們手術室那邊也有位置，所以手術給你提前到五天之後，這五天你好好養身體，保持良好的情緒是最關鍵的。”老人的病情惡化得非常快，其實早該進行手術，但是因為大爺太過執拗不肯手術才拖到了現在，不過好在老人現在松口了，要不然病情再惡化一些，就連手術都救不了他。

顧辰海好奇地望著那位A城也是赫赫有名的孟啟梁，這位如今只是在一個小縣城工作的醫生有著那群在A城那座大城市生活優越的人所不能比擬的濟世之才，當年霍銘離開手術臺，讓孟啟梁惋惜了好一段時間。後來霍銘也是將一些醫藥和機械優先提供給孟啟梁使用，國外的各種新的治療方法也是第一時間在孟啟梁手中得到實現和改變。

之後的神外界幾乎是孟啟梁一人獨霸的世界，但孟啟梁不只一次地在眾人面前提出來，他能有這樣的成就和霍銘密不可分，霍銘提出了許多創新的方法，而孟啟梁將它在手術臺上變成了可能，若是霍銘能在手術臺上，那麽霍銘的成就一定遠遠超過他。

即使霍銘離開了手術臺，他依舊沒有放棄神外的醫學研究，反而提出了許多創新理論，即使他沒辦法上手術臺讓這些理論得以實現，但是這些理論都通過他師父得到了實現。

這個時候的孟啟梁很年輕，三十五歲的主任醫師，是整個神外界甚至是醫學界最年輕的主任醫師，最讓人驚訝的是這個年輕的主任醫師沒有任何背景，父母都是簡單的教職工家庭，而孟啟梁從小就喜歡醫學，最大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名醫生，天資卓越的他讓這一夢想變成了現實。

有天賦的孟啟梁很快就在A城有了名氣，從實習醫師一級一級地往上升，在神外的幾大創新理論推動了神外學科的迅速發展，幾個疑難雜癥得到了進一步的解決，孟啟梁成為最年輕的主任醫師，但這也吸引了很大一部分人的嫉妒。

沒有背景的孟啟梁在A城站不穩腳跟了，就連他也不清楚到底是什麽原因，他才會被排擠出了A城。在神外的手術臺上救不回來是很尋常的事情，更何況孟啟梁喜歡挑戰難度，越是不可能手術的案例他越是想要挑戰，而他的手術成功率也是非常可怕的。

但難免還是有實驗失敗的時候，他不是沒有面對過家人們對他的質疑和失望，但就像是一場搏命，他精心做好了準備，但是還是有意外，還是有很多連他也無法跨過的障礙。

那一場失敗的手術，幾乎讓他在A城幾乎失去了所有積累的名氣，他也不明白一場正常的手術失敗，卻被外界刻畫成了他的人品的喪失，技術的退步。

後來，他來到了這個小縣城，在哪兒當醫生不一樣？孟啟梁一直這樣以為，但真的不一樣，待遇不好，設備也都是老舊的，平時看診的病人對這裏的信任度遠遠沒有其他市醫院的多。

但也有唯一的一點好處，說起他孟啟梁，這裏的人對於A城的事情知道得少，只知道他是個好醫生。

他確實是個好醫生，只不過是個膽子很大卻很自信的好醫生，他一直覺得若是沒有大膽創新，只有保守方法，那麽醫學永遠不會進步。

在與老天搏命的時候，膽子太小，是博不過的。

但是，他的這位徒弟和他相比，卻沈穩得多。

霍銘的想法比他更多，比他更敢創新，但是霍銘不到有完全把握是絕對不會實施的。這樣的霍銘反而會比他想出更多更好的辦法。

這個徒弟確實讓他感覺收值了。

☆、chap.9

才三十五歲的孟啟梁，其實並沒有打算那麽早就收徒弟的，霍銘找到他的時候，他其實是並沒有收徒弟的心思。

孟啟梁本身就是天資卓越之輩，所以一般的天才在他眼中根本不夠看。而當時直到現在孟啟梁依舊不知道霍銘的身份，只當他是一個敏而好學的學生，能夠站在他的面前是因為他的老師的推薦。

A大是赫赫有名的醫科大學，孟啟梁的導師是A大最著名的神外科老師，能夠被他的導師誇獎的人確實不是泛泛之輩。

確實，當孟啟梁看到霍銘的論文以及導師對他的評語的時候，孟啟梁不由得驚嘆了，霍銘的學識和見解當然比不上現在的他，但他自問21歲的自己絕對做不到霍銘這樣。

霍銘在論文中提到的很多理論是在自己二十五六歲提出來的，雖然現在這些理論已經推進了不少，但是霍銘從另外一個角度給了這個理論一個新的方向，孟啟梁不由得眼前一亮，說什麽也不肯放過這個徒弟了。

顧辰海在一旁好奇地打量著孟啟梁醫師，這位醫師的大名他早就聽過，也和他有過許多接觸，許多國外引進的新的設備顧辰海基本上都是從孟啟梁這邊開始實驗的。

當然，以當時他和霍銘的關系，競爭激烈到行內每項專利和設備兩個人都相互競價，雖然大部分情況下都是霍銘贏，但顧辰海還是有不少次得到了關鍵性的專利和設備。

雖然孟啟梁是霍銘的老師，但顧辰海並沒有和孟啟梁搞差關系，畢竟孟啟梁在業界可是一個大客戶，三方的關系很融洽。了商場，霍銘和顧辰海在孟啟梁面前其實是很好的朋友，而顧辰海關於醫學界的認識大部分都是從霍銘那邊得到的。

霍銘只做醫投，不涉及任何行業，但就這一個行業就被霍銘吃透了，問起醫投，霍銘算得上老大，當然這個老大也是後來居上，短短八年，霍銘就稱霸了整個醫投界，讓涉及了醫投界十幾年的顧辰海自愧不如。

顧辰海15歲開始打工，22歲成立了一家公司，之前就有所涉獵醫投界。

了解孟啟梁醫師，也是因為霍銘。當時無數人對於這個剛進入醫投界就迅速發展的公司感覺到了吃驚以及好奇，他們對於這位從國外留學回來馬上就步入醫投界並且迅速搞出名堂的人格外重視，顧辰海也是其中一位。

所以顧辰海差不多收集了霍銘的所有資料，作為在醫投界的最大的競爭對手，顧辰海對他有著格外的關註。雖然顧辰海在其他行業也有競爭對手，甚至那些競爭對手對他也有很大的威脅。

但是從來沒有那麽一個人會讓他覺得，自己和那人明明有分庭抗禮之勢，但是實際上霍銘總是會比他做得更優秀，甚至能看穿他全部的想法，但霍銘那個家夥總是會給他一種自己感覺可以打敗他的感覺。而且顧辰海總有種感覺，如果霍銘進入其他行業，那麽必定會比他更優秀，自己幾乎在所有行業都會受制於這個人，但幸虧霍銘只對醫投感興趣。

於是顧辰海每次和霍銘競爭的時候都鬥志昂揚，忙前忙後結果還是輸給了霍銘，每次都把顧辰海氣個半死。

有幾次顧辰海贏了都恨不得跑到霍銘面前耀武揚威，霍銘每次看見顧辰海那得意的樣子都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他，顧辰海每次都被他那奇怪得眼神弄得更氣憤了，每次都在懷疑是不是霍銘故意放水才讓他贏得，但是下次贏過了霍銘還是讓他覺得很開心。

現在想想，顧辰海才終於有些明白霍銘當時的心理感受了，他不相信霍銘沒有認出他來，霍銘在他死後的表現可以反映出霍銘肯定知道自己就是當時那個他做過手術的孩子，霍銘每次見到他耀武揚威的時候肯定心裏都在想自己怎麽救了一個智障。

雖然霍銘是顧辰海最大的競爭對手，而且兩個人每次見面都有利益沖突，但是實際上顧辰海心中還是有那麽一點點把霍銘當作他的伯樂，不是有那麽一句話嗎，你的對手某種程度上是你的伯樂。好吧，這其實是顧辰海瞎編的，但他暗地裏就是把霍銘當成了他的好朋友，雖然這個朋友每次見面都對他很冷淡，都和他在競價的時候誰也不讓誰。

但是，霍銘在他死後的那種表現，實際上也把他當作朋友了把，如今回憶起霍銘當時的表現，顧辰海可以肯定地這麽說。

“好好好。”大爺對於孟啟梁其實是懷著敬意的，所以聽到孟醫師這麽說，馬上回答道。

穿著白大褂的孟啟梁臉上帶著嚴肅的表情，他不常笑，才三十五歲的他還很年輕，面相普通，頭發茂密，戴著眼鏡，皮膚略白，四肢纖細，但是到了手術臺上卻爆發出不同的力量。但就是這樣普通樣貌的孟啟梁給人一種親切熟悉的感覺，雖然不常笑，但是卻給很多人可以信任的感覺。憑孟啟梁這個年紀當主任醫師確實有些年輕了，但相反，病人很是信任他，不會因為他的年紀比其他的主任醫師輕就不信任他。

孟醫師又詢問了大爺的其他一些問題，之後便離開了，霍銘也跟著孟醫師去處理其他事情了。

原本病房也是分科室的，但是因為霍銘是實習醫師，所以當時顧辰海的闌尾炎手術是霍銘做的，為了方便管理，就住進神外科室的病房裏面了。

小姑娘年紀不大，只有七八歲的樣子頭上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媽媽一不看她，她就忍不住動來動去，可以看出小姑娘性子比較皮，所以這頭可能是一時貪玩撞到的。

媽媽一直照顧著小女孩，小女孩剛剛在聽孟啟梁和爺爺講的話，雖然不太理解，但是知道爺爺要做手術了。她其實很怕醫生，雖然孟啟梁不是她的醫師，但是遠遠地瞥見孟啟梁沒有笑容的臉和白大褂，她就覺得害怕。

但是她很喜歡霍銘，她喜歡那個總是帶著笑容的醫生，想著若是霍銘是看她病的醫生就好了。看她的病的醫生是一位溫柔的女醫生，但是小姑娘還是更喜歡霍銘一些。

“媽媽，爺爺要去做手術了嗎？”小姑娘見孟醫師已經走了，這才松了一口氣，不再那麽緊張了，好奇地問道媽媽。

媽媽替小姑娘削著蘋果，小姑娘自然地接過了蘋果，狠狠地咬了一大口，但是蘋果就比她的臉小了一點點，張大嘴巴咬了上去也只留下了一個小小的印，小女孩鼓著腮幫在嚼著蘋果。

“嗯。”媽媽輕輕點了點頭，小姑娘歪著頭，好不容易把蘋果咽了下去，看著在最那邊病床上躺著的爺爺，天真地說道，“手術會痛嗎？”

“醫生會打麻藥，所以爺爺不會痛哦。”媽媽很有耐心地回答道。

大爺聽到隔壁的小姑娘在念叨自己，便忍不住走了過去，說道：“孩子，別擔心爺爺，爺爺不怕痛。”

小姑娘不知道爺爺做的是什麽手術，所以只是點點頭，突然把自己咬了一大口的蘋果遞給了大爺，說道：“爺爺你吃，你要手術了，好好補身體。”

大爺卻因這陌生而又突如其來的關心而楞住了，媽媽在一旁連忙拍了拍小女孩，制止了她的這個行為，“你看這孩子，這自己吃過了的蘋果還要給你，大爺我給你削一個吧。”說完女子又拿起了一個蘋果開始削起來。

大爺連忙擺擺手，但被媽媽削蘋果的好手藝給吸引了，他女兒削蘋果也削得那麽好，皮都連著的，不會斷。

大爺接過了蘋果，默默地吃起來。

媽媽又瞧見了隔壁床的顧辰海，也給他削了個蘋果，遞了過去，得到顧辰海一個甜甜的微笑和謝謝，媽媽心裏也覺得很是開心。

“這孩子頭是怎麽撞到的？”大爺邊吃蘋果邊好奇地問，到大爺這歲數對什麽事情都好奇，問出這話來倒也不算是突兀。

“這孩子皮，非要從鬧著從樓梯上跳下來，這不就撞到了頭。幸虧來得即使，加上年紀小，醫生說養段時間便恢覆了。”媽媽談起這經歷還算是慶幸，“幸虧沒傷到臉，要是臉上有了傷疤，這孩子長大後估計要哭死。”

“我才不怕傷疤呢，傷疤是榮譽的象征。”小姑娘聽到這話就不樂意了。

顧辰海挑了挑眉毛，聽到小姑娘這話倒是有些驚訝，這六七歲的小姑娘就知道傷疤還是榮譽了？

☆、chap.10

“就知道瞎說。”媽媽忍不住說了小姑娘一句，開始教育她起來，“等你長大了知道臭美了，就會覺得傷疤醜了，以後可別那麽皮了，小女孩家家稍微安靜點，多看看書什麽的。”

小姑娘撇撇嘴巴，嘟囔了一句：“我才不要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樣呢。”

爺爺倒是聽見了小姑娘嘟囔的話，哈哈一樂，說道：“是啊，小姑娘有志氣有想法，好。皮點就皮點，但是也要保護好自己，你看你現在頭傷了，在床上躺著難受不是嗎？”

小女孩聽到爺爺幫他說話，對爺爺的印象好了許多，點點頭。

三個人又聊了會天，大爺就回去休息去了，病房裏面的三個人其樂融融。

顧辰海也有些累了，剛手術完，身體正是虛弱的時候，於是病房裏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半夜的時候，顧辰海是被聲音吵醒的，因為大爺病情的特殊，所以值班的護士會每隔一個小時過來查看大爺的情況，但就在半夜的時候，大爺的病情惡化了，發起了高燒。

於是就住在職工宿舍的孟啟梁和霍銘馬上就趕到了病房，大爺馬上就被送進了手術室。

顧辰海醒來的時候看到隔壁床鋪已經空了，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他算是平時對身體比較註意的，所以生病的次數比較少，到醫院的次數也比較少。

臨死的時候也一下子就死了，送醫院之前他就徹底昏迷了，他不會有這種經歷，但是對於霍銘來說，每天都要面對著這樣的經歷。

神外科有很多零失敗率的專家，這對病人來說確實是一件好事，但也有一部分神外科的病人連上手術臺的機會都沒有。像孟啟梁這種就喜歡挑戰的人，手底下不知道做了多少個疑難雜癥，多少個其他醫生斷言不能手術只能靠其他的一些方法延長壽命的病人都在他手下起死回生，當然有病情惡化到連手術也無法救治的。

但神外科的發展是有目共睹的，各種新儀器的引入，讓神外手術的成功率逐步上升。

看著空蕩蕩的病床，顧辰海的心情格外覆雜，但好歹也是經歷過一次死亡的人，顧辰海很快便把這種感覺拋之腦後了，但對於霍銘還是有一些擔憂。

他猜測這次手術就是讓孟啟梁名聲大噪的最關鍵的一次手術，這不是一次簡單意義上的手術，大爺病情的嚴重程度幾乎讓所有醫生都束手無策，幾乎所有神外醫生都不支持手術方式，但孟啟梁偏偏成功了，他也因此回到了A城，而霍銘也因此還只是一個實習醫師便名聲在外了。

但也是在這次手術之後，霍銘的手受傷了不能再上手術臺了。

知道這次實驗結果的顧辰海倒不慌，但是孟啟梁他們不知道手術的結果，他們的所有理論即使經過了無數次的實驗也還是只是在實驗階段，真正到了手術臺上他們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

這一夜很快便過去了，顧辰海醒來的時候依舊沒有見到隔壁床的大爺，知道他們如今還奮戰在手術臺上，便知道病情到底有多兇險了。

顧辰海的身體已經好很多了，能吃流食了，而且還能出去散散步了。

於是九點多的時候，顧辰海便沿著醫院裏面的一塊綠化比較好的地方散著步，天氣很暖和，只穿著病號房並不覺得冷，手術的錢是當時送他來的護士墊付的，護士回去後外公便把這錢還給了護士，但是因為外公的身體不好，所以一直沒有來看他。

他或許應該早點回去看望自己的外公以及帶上自己的東西，再過幾年大家就會明白土地是多麽值錢的東西，而地產證明又是多麽重要的東西。

對於那片記憶，顧辰海心中很是抵觸，抵觸到不願意再去想，不願意再去接觸，再回去一次都讓顧辰海覺得厭煩和深惡痛絕。

所以，一開始他並不想再回去了，但是他了解自己必須要回去，必須要和過去有個了結，越是膽怯，越是抵觸，他越是沒辦法走出去。

但他出院的時候正好是暴雨，他不可能再去經歷一次泥石流，他必須和霍銘商量一下早點回家的事情。

□□叨著霍銘，霍銘就來了。

“老遠就看見你在樓下逛，身體好多了嗎？”

看著霍銘明顯的黑眼圈，顧辰海脫口而出：“你怎麽不好好休息休息？”半夜十二點左右開始手術，一場手術持續七八小時，現在才九點多，看霍銘的樣子也想到他沒有好好休息。

“睡了半個小時，精神好點了就出來了。”霍銘見少年著急的樣子，心裏一暖，只是微微一笑，說道，“也有些睡不著了，便出來逛逛。”霍銘經歷過比這時間更長的手術，很多醫生下了手術臺倒地就睡，但是他的精神狀態挺差的，所以每每只睡了幾個小時甚至幾十分鐘就醒過來了，就再也難以入眠。

見霍銘疲憊的樣子，顧辰海只覺得自己心裏撓撓的，有種叫做心疼的感覺漸漸地萌發出來，顧辰海抿了下嘴唇，心疼自己的親人的辛苦，心疼自己朋友的辛苦，應該是這樣的吧？但是顧辰海總覺得有一絲不同尋常的感覺在裏面，但很快便被顧辰海拋之腦後了。

“銘哥，還是多休息一下吧，你要顧及自己的身體啊。”顧辰海勸道，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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